“為什么說書法不等于寫字?”這個問題提的好,也是我們很多學習書法的朋友,在書法學習的過程當中都會提出這個問題。事實上如果能提出書法不等于寫字這個問題,就已經表明你對書法的認識,是有了一個新的層次的。
對很多朋友來說什么是書法?什么是寫字這是非常清楚的,但是,也有很多朋友們,對書法和寫字之間的區(qū)別還是非常含糊的,他們認為,憑什么說寫字不是書法?
這并不是說寫字不講究方法,不講究法度,而是說,寫字一定是要講究規(guī)矩,講究方法的,但是這種講究的程度不是很高,寫字可以千篇一律,可以生搬硬套,可以跟古人寫的一模一樣,可以和字帖寫的一模一樣,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,就是甚至寫的像印刷體一樣也是可以的。但是,書法不要這些東西。不要你寫的跟古人一模一樣,不要你寫的跟字帖一模一樣,也不要你寫的像印刷體一樣。
書法是建立在學習傳統經典的基礎上的書法,在學習傳統的初期,就是要學習經典,就是要學得跟古人一模一樣。唐代僧人寫經,非常注重書法之美這個過程我們就叫做“有法”的過程,沒有這個過程,是不可達到到有書法的基本要素的,只有具備了書法的基本要素,例如筆法結構的規(guī)范,等等,就叫做“有法”,如果不向古人學習這種規(guī)范體系,那是很低級的“無法”,你連合格都達不到,連標準都達不到,所以這是很低級的一個“無法”的書法。你要學得像古人一樣,才能叫“有法”。完全依據古人的字帖寫出漢字的樣,不需要有個性,只需要“合法”,這就是寫字。
但是寫字和書法是不一樣的,書法的“寫字”是建立在學習傳統基礎上,要求更高的一個書寫過程,他要來源于古人,又要高于古人,如果寫得跟古人一模一樣,這樣的書法就叫寫字,不叫書法藝術,有些人不懂得這個道理,認為跟古人寫的一模一樣是很難達到的,為什么不叫書法呢?
當然也叫書法,這種書法屬于是沒有創(chuàng)造性的,是一種繼承,如果書法都是繼承都是千篇一律的寫字,都是一模一樣的“書法”,還有什么藝術?所以,在書法里邊就有一個書法藝術的問題,這是一種用書法作為一種藝術的形式,作為一種藝術工具和藝術手段來創(chuàng)造藝術的過程,所以說,書法是一種藝術手段,用書法來表現一個題材,比如說寫一首詩,寫一首詞,寫一篇文章,這就是一個藝術的創(chuàng)作過程,他跟你抄寫一篇文章,抄寫的工工整整是完全不同的一個概念。
比如說,懷素《自敘帖》是用狂草寫出來的,那么,這種狂草寫出來的文章,他表達的信息量已經遠遠大于他的自敘的文字本身了。所以,這里就有一個問題是什么呢?就是書法的內容和形式是互相分離的,形式可以高于內容或者內容可以高于形式,同時形式和內容又可以是統一的,這就是書法的形式和內容矛盾而又統一的地方。
書法必須以漢字為基礎,但是書法不是純粹的寫漢字,而是要寫漢字的內容。一個內容到底應該怎么寫?書法家對內容的處理是大不一樣的。例如王羲之寫的《蘭亭序》和顏真卿寫的《祭侄稿》都是行書,但是這兩種書法的風格是完全不同的。這就是書法藝術的不一樣,假如我們用館閣體來寫《蘭亭序》和《祭侄稿》完全可以在書法上寫的一模一樣,沒有任何差別。那我們就可以想一下,如果把《蘭亭序》和《祭侄稿》都寫的跟館閣體的書法一樣一模一樣的字體寫出來,這樣的文章會產生書法的藝術之美嗎?
我們說會產生的,但是那種美我們說只能有一點而已。在學習《蘭亭序》的千千萬萬的書法愛好者當中。這些千千萬萬的書法愛好者,他們寫的字可能跟《蘭亭序》的風格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樣的,大家寫出來的字,結果就是都一模一樣,這樣就失去了書法藝術多樣性和創(chuàng)造性的個性特點,因此就會被認為是一種低于創(chuàng)造性的書法,這樣的書法,只能算作是學習繼承,是一種寫字。而只有具備有創(chuàng)造性的書法家才能成為藝術家,書法作品或者叫寫的字,才能具有藝術的欣賞價值。
我們再看看歷史流傳下來的作品,每一個人都是不一樣的,王羲之學習了鐘繇,但是他和鐘繇不一樣,唐代的歐陽詢顏真卿都是學王羲之的,但是他們寫的書法跟王羲之都不太一樣,宋代的米芾、蘇軾、黃庭堅等等,都是學王羲之的。但是,他們的書法都各有各的書法藝術風格和特點,跟王羲之輸入法是不一樣的,所以他們的書法才能成為經典,才能成為書法藝術作品,因為他們的書法就具備一個特點,那就是來源于傳統,又高于傳統。
傳統是一個法,高于傳統就是“無法”,也就是創(chuàng)造了新的書法藝術的法度,這種創(chuàng)造性就是對書法藝術的推動和發(fā)展。所以我們應該認識到寫字和書法是不一樣的。當然,我們從普遍的意義來講,寫字就是書法,書法當然也包括寫字。只不過寫字它有質的區(qū)別,不是量的區(qū)別,所以講的質就是它要有創(chuàng)造性要有個性。這樣的書法才是一種藝術的創(chuàng)造,而不僅僅是把傳統的藝術繼承下來。
我們今天很多書法家把自己寫得跟古人一模一樣,自詡為是書法家,這是不太合適的,任何一個書法家繼承沒有錯,跟古人寫的一模一樣也沒有錯,但是有了這個基礎就要在新的平臺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有創(chuàng)造融匯百家的,創(chuàng)造出一種新的味道來,這才是一個書法家的責任。